陌生的暖陽

2011年二月十五日，短暫微雨，陰時多雲，氣溫12度，風大。

據說，陽光讓人樂觀，陰天令人消極。母親連著幾夜沒睡，整夜不斷的抽筋，為此，我的心也是陰天。

上班時間，民生、敦北一帶細雨。進辦公室後，決定返家帶母親去看診；駕著細雨的心情和不斷呢喃的祈求，我上路了。

有段時間沒親自帶母親到醫院看診；母親的主治醫生專攻基因工程，當日診間位於兒童門診大樓。去過舊大樓、新大樓，但沒去過兒童門診大樓。出了捷運站，在阿迪的帶領下，拐了幾個彎，到了兒童門診大樓。

無論是之前的戴醫生或者目前的主治李醫師，問診時眼神是憂鬱的，即使李醫生的雙親之一也曾因漸凍疾病過世，也無法理智的將感情和工作分開，我猜，或許面對同樣的病患，他的心情也飄著細雨。

離開兒童門診大樓後，必須轉往新大樓做腦波檢測，我檢視附近的大樓，完全沒方向感，何況阿迪這外國人。問了警衛路徑，警衛說自己新來的也搞不清楚，又問了一位醫院的工作人員，她提供了兩條路徑，我在搞不清楚定位下，還是對路徑很模糊。

正在寒風中整理母親的衣帽，邊思考該如何走，不知何時，一位年約五十多歲，穿著土黃夾克、戴了帽子和口罩的消瘦男性已站在我們的身旁，問了我們是不是要去新大樓？「跟我走，外面風大，裡面吹不到風。」他說。

我們走在他的身後，不算短的路程，他回過頭兩次，我望著他消瘦的背影心想，他應該是和我們同目的地。他兩手並未因寒冷插進口袋，也許他的手和他的心一樣熱。他在一個電梯外停下腳步，告訴我接下來該怎麼走，便轉身離去。望著他的背影，我見到了陽光。做完腦波檢測已是下午，我又帶阿迪再一次漫步中正紀念堂才進捷運站。風勢未減，依舊陰天，我仍想著中午消瘦背影所帶來的陽光。

回到家先給媽洗了澡，休息一小時後又帶阿迪和母親去夜市走走。從夜市返家經過一個紅綠燈口，準備過馬路時，一台機車擋住了輪椅的通行，「不好意思，可不可以往前一點，讓我們過去。」我對騎士說。

又經過一個紅綠燈口，又是一台機車壓在斑馬線上，一樣擋住輪椅的通行；迎面來了一位阿姨騎著腳踏車對著騎士說：「小妹妹，妳停在斑馬線上面，讓人很不方便。」阿姨發現我們正等候過馬路時，她的正義感引發了怒氣，「妳這樣停車連老人家都過不去，真是過分！真的很過分！！」過了馬路後，我和阿迪說，那個騎士可能正在想事情，所以即使看見我們也沒有讓開，不是故意的。又說，那個阿姨好兇，我以前比她更兇。

大約十年前，每晚我帶著五隻訓練有素的狗過馬路到捷運下散步，一手拿著掃把、一手拿著畚箕，好掃狗大便。 有回過馬路時，一台車緩緩的闖了紅綠燈，當我走到路中時，車子在距離我五十公分處煞住了車，車裡坐了兩個女子，我沒開口罵人，但我拿起掃狗屎的掃把用力的往引擎蓋上敲，然後非常生氣的瞪著那兩個女子，兩個女子嚇得同時把頭往右邊轉去，不敢直視我。

「可能是因為我現在年紀大了，脾氣沒像以前這麼壞，所以剛剛沒生氣。」我告訴阿迪，並說了拿掃把打車子的故事。 或許歲月能把人的銳角磨光，但我知道中午的陽光正在心裡起作用，溫暖的陽光讓我變溫柔，那陽光讓我對人更體諒。

愛，是會感染的，是會讓人融化的，甚至在陰雨中也能幻化成陽光。每個人都能成為陽光，只要我們願意給予陌生人關愛。

圖: 網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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